Friday, June 19, 2009

13

偶然地看到了一位女孩,留著扁塌的瀏海,讓我想起國中時學校女生習於把頭髮用水打的極濕,並且每過30分鐘便會從口袋拿出29元塑膠尺梳梳頭的詭異習慣。

那一片青春乾屍至今仍掛在哪裡,連看都不敢看。照理說,回憶經過時間的洗刷,自然會留下光輝燦爛的美麗片段。但我的國中歲月奇蹟地只留下苦澀。咖啡一般的黑,卻並不回甘。

我來自一個台中縣的小城鎮,國中制服就和飯糰一樣。夏天是翻領白襯衫和過膝的藍百褶裙,冬天為卡其襯衫,藍高腰長褲。有髮禁,耳下三公分,每個人的髮型都一樣,可笑,男生則為三分小平頭。鞋子要極醜全白的,不可著短襪和帆布鞋,記得就有同學的converse因此遭逢毀滅。光制服的種種規定就足以讓人悲傷三年,體罰當然也因此伴隨我三年。

蹲站,打掃時間的繞噴水池鴨子走路,成績不到標準的一分一下。回憶極白,慘淡,我只記得我很悶,很悶。課本上充斥著種種塗鴉,課本下是一本又一本的課外書。被沒收過的課外書有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下),矢澤愛-天國之吻(應該還有更多,只是忘了)。但我還記得老師沒收的時候還會檢查裡面有沒有色情圖文,海邊的卡夫卡被沒收的時候我還很害怕老師會翻到桑德斯上校拉皮條的那段。而其中天國之吻還被丟掉,懷恨直到畢業。

而校內女孩喜愛的不乏5566,S.H.E和一些我連名字都記不得的偶像歌手。女孩們把頭髮打濕,襪子拉低,尺梳梳頭,心情不好流行以美工刀割手背,極為愚蠢病態,傷痕越多便受矚目,並且需要有高超技巧不被師長看到,又可向同學炫耀。

那時期我很憤怒,行為乖張。朋友少,文化代溝大。印象深刻國二遠足的時候,全班同學在遊覽車上唱卡啦OK,被廣嗨轟炸,我在一旁閒得發慌。導師關切問到"你怎麼不唱?"我說這裡沒有我會的。導師又繼續問道"那你平常都聽些什麼?"我答什麼我忘了,但是之後一整天就再也沒和老師說話。並且我那天別在背包上的tower music的pin還不見了,回程耳機音量調到最大。
pin上的文字是"No Music,No Life"。

國二時又發生了種種事件。開始密謀逃亡。我清楚自己被放錯了地方,也明白我搖搖筆桿一只皮箱隨時我都可以離開家鄉。但仍須承受極大的苦痛。我是來自深海的孩子,被打撈上岸,遮遮掩掩,呼吸困難。

學校是極堅固封閉的堡壘,體制爛的發臭。

那三年,每個夜晚夢境裡的我都是漂成金白髮,著白色素T,窄管褲和Vivienne Westwood-Rocking Horse Ballerina。清晨進入校園,採收唯一美麗的梔子花,將之集中。最後火柴一劃,建築物大火衝天,花香滿懷濃烈。